杨思贤垂眼看他作揖,满意地点了点头,将手中余下这半盏茶也喝净了,方才伸手将他扶起,眼里略含责怪地说:“唉,才夸过你聪明,怎么这时又不聪明了,你现在既然已经敬了茶给我,怎么还喊我阁老?”
李熙听见杨思贤这样说,怔怔呆住一瞬,上半身尚且还维持着作揖的姿势,却是面露欣喜。
“阁老的意思是……入门、入门!”李熙睁大了眼,忽然高声说:“多谢、多谢老师!多谢老师允我入门!”
杨思贤便又开始捻着胡须笑,笑容很慈祥。
“唉,这就对啦。”杨思贤笑容满面地说:“我这一生所学不多,承蒙外面那些读书人抬举,倒也沽得几分薄名,小殿下若不弃,往后在私下便就这么喊我吧。”
话音刚落,李熙立刻就要再拜,甚至都打算跪下去行正儿八经的拜师礼了,却被杨思贤及时托住。
然而下一刻,还不等李熙开口,杨思贤身后的裴怀恩见状倒先不乐意了。他脸色难看地搁笔,几步走到杨思贤身旁来。
“阁老您糊涂了么?”裴怀恩皱着眉打量李熙,似是在忍耐,“怎么我才一会没说话,您就收了弟子了?若是我没记错的话,自我爹之后,您已有二十年没再收过弟子了,而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,究竟何德何能——”
杨思贤不悦地出言打断裴怀恩,说:“你不懂,做师徒要有缘分,强求不得,更何况我都已经这个岁数了,就算是真想在自己临终前再认真教一个弟子出来,又有什么的。”
裴怀恩闻言把眉头皱的更紧,看着李熙的眼神总有点阴森森的。
“可是凭什么。”裴怀恩磨了磨牙,眯眼说,“阁老,我实在想不通,我比他读的书多,您如今怎么点头收下了他,却不肯收我?难道我从前没有想拜您做老师么?”
裴怀恩的眼神那样凉,李熙被他盯出一身莫名其妙的鸡皮疙瘩来,只觉自己这时好像是裸着的,极度惊诧之下,反倒忘了要行礼,不知不觉顺着杨思贤扶他的力道重新站直了。
李熙很无辜地抬头说:“……啊,原来厂公不是老师的弟子,我还以为你们二人这样亲,其实是师徒呢。”
李熙这边话一说完,裴怀恩就把牙咬的更狠了,吓得李熙即刻就把脖子一缩,权当自己是哑巴。
可偏偏杨思贤年长单纯,看不出他和裴怀恩之间的暗潮涌动,只管对裴怀恩实话实说道:“哦,其实容卿你也很好,甚至比你父亲还要更加聪慧些,但是可惜了,你比小殿下要差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