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淑真对着铜镜,望着镜中憔悴的容颜出神。身后,前来探望的宁荷默默立着,一室寂静。
不过月前,秦家联合恪王谋反,杀进宫中时,眼看权势唾手可得,陈武却突然领兵折返,将叛军一网打尽。她也因此被软禁在景祥宫,外头的风声半点也传不进来。
“宁荷,你说……”李冰失踪后,淑真终日惶惶不安,这位曾冠绝六宫的美人,如今早已形容枯槁,“这权利就当真那么好吗?我的亲哥哥,竟不顾我的处境想法就这么谋反。是,他有恪王相助,可他还是败了,我的一生也随着他的错误的选择而终止。”
宁荷心中亦是焦灼。谋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,希望父皇念在淑真是皇子生母,念及往日情分,能留她一条性命。
恪王弑父的罪名不知从何处传开,朝中大臣一致反对他登基。恪王不甘心到手的皇位旁落,更不愿坐以待毙,便剑走偏锋,与本就有反心的秦家勾结,从各地起兵叛乱。一时间战火连绵,民不聊生,幸得陈武从边境连夜赶回,才扭转战局,保住了这江山。
“他说过的,纵使我犯下滔天罪孽,看在这张脸上,他也会心软……”秦淑真说着,泪水汹涌而出,“为什么要变成如今这副境地!为什么!我在宫中辛辛苦苦争来的一切,全都没了!”
淑真的心境早已濒临崩溃,先前宁荷带来李冰失踪的消息时,她就已痛哭不止,此刻更是泣不成声:“我的孩子!那是我的一切啊!”
她猛地抬手,胡乱扫落妆匣里的所有首饰,珠玉散落一地,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宁荷见状,连忙上前抱住她,按住她不安躁动的身子:“淑真!冷静些!兄长一定会没事的!”
许是悲伤过度,又多日未曾好好进食,秦淑真喉咙一阵干涩,引发了阵阵干呕。宁荷跪在她身旁,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。
待淑真缓过劲来,脸色已苍白如纸。她紧紧抱住宁荷,声音微弱:“你我相伴多年,互相照应,今日见我这一面,便回吴中去吧。我不能牵连你,你还年轻,若是陈影要报复,你如何抵抗?我与她斗了这么久,最后还是她赢了,我不甘心……可我不能拖累你啊。”
淑真掩面痛哭,哭声未歇,封禁多日的景祥宫门外,突然传来一阵柔弱的女声:“姐姐,是我啊……”
是平日里与淑真交好的静嫔。淑真被关在此处许久,平日里只能坐在窗边,望着外头日渐颓败的花枝发呆,没想到如今竟还有人肯来看她。
“如若!你怎么来了?”淑真本不算纤细,平日素爱骑马射箭,身子康健,此刻见好姐妹前来,心头一松,腿竟软了下去,她连滚带爬地扑到门前,用力推开了门。
回应她的,是静嫔压抑的啜泣声:“大皇子……大皇子的尸体,被抬回来了。是陈将军在秦府清除余孽时发现的。”
“轰”的一声,秦淑真只觉五雷轰顶,浑身力气瞬间被抽干,身体猛地向后一倾,两眼翻白,险些晕过去,幸得宁荷从身后及时扶住,才勉强稳住。
她捶着心口,痛得似有口血堵在喉头,吐不出咽不下:“如若,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?他怎么会在那里?”
静嫔“咚”地跪了下去,泪水涟涟,声音哽咽:“那日,母亲来探望我,他说想出宫为母亲祈福,可惜父皇不允许,我便让他扮成侍卫,跟着母亲出了宫。北门城墙前些日子被落石砸塌了一段,那里都是匠人在修理,本不会有人留意他……哪成想,他竟是去了秦府求情啊!”
“啊——!”凄厉的哀嚎划破宫阙,任谁也想不到,皇帝的长子,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子,竟就这么没了!
“是陈影!是她想为自己的儿子铺路!她想要太子之位,我不和她抢就是了!为什么非要夺走我孩子的命!”
秦淑真状若疯癫,猛地冲出门外。宁荷担心她的状况,也立刻跟了上去,只留下跪地呆愣的静嫔。宁荷回头看了一眼,那素来怕事的女子还在不住发抖,她大约从未想过,自己这无意之举,竟成了引爆后续一切的开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