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一惊,一喜。
&esp;&esp;惜春闻言,俏丽小脸上喜色流溢,问道: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?”
&esp;&esp;那嬷嬷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,说道:“老太太说,是二老爷午朝回来时说的。”
&esp;&esp;惜春翕然地点了点头,转眸看向一旁的邢岫烟和妙玉,轻声道:“妙玉姐姐,岫烟姐姐,嫂子既然来唤,不妨一同随我过去看看?”
&esp;&esp;妙玉芳心正自喜不自抑,听到惜春这话,秋水明眸凝了凝,一时间有些迟疑。
&esp;&esp;邢岫烟看向妙玉,捏着手帕在胸前,不涂而红的粉唇微启,樱颗方绽,认真说道:“老太太和二太太都过来,你过去也没什么的,况战事方定,不知多少黎民百姓罹劫兵燹,你过去念几遍往生咒也是好的。”
&esp;&esp;妙玉的心思,她和惜春妹妹都看出一些,不知为何,一腔情丝牵绊在那位已有家室的珩大爷身上,可化外之人,非僧非俗,将来之事难为。
&esp;&esp;念及那位珩大爷……
&esp;&esp;少女却是不由想起来荣国府时的初见,而非之后在荣庆堂中的旁观,那明明脸颊微醺,偏偏清冷一如幽石寒潭的眼神,让人见之难忘。
&esp;&esp;妙玉也没再推辞。
&esp;&esp;这时过去,也好听听那人的消息。
&esp;&esp;前日鸿雁东来,字里行间有着给惜春的嘱托,却并未见只言片语予她,许是……在外征战,忙忘了吧。
&esp;&esp;惜春静静看向妙玉,心头有些好笑。
&esp;&esp;不由想起以往与妙玉的相见,她既也喜欢哥哥,可口称佛号,说什么佛法,六根不净。
&esp;&esp;看来纵是出家也难求解脱呢。
&esp;&esp;可不出家……她将来又能如何呢?
&esp;&esp;这些隐秘心思在少女心底一闪而逝,转而那嬷嬷已催着惜春以及妙岫两人前往秦可卿那边儿。
&esp;&esp;嗯,就恍若涓涓细流,汇入江河,细今日的宁国府,注定要为来自中原大地的捷音而不平静。
&esp;&esp;……
&esp;&esp;……
&esp;&esp;北静王府
&esp;&esp;正是午后时分,后院花厅中,以八架琉璃架,凋绘芙蓉、仕女、松鹤图桉屏风分隔开来,内里陈设家具多为上乘的黄花梨和紫檀木,兽头熏龙中青烟鸟鸟,安神定心,暖香宜人。
&esp;&esp;中堂画下的太师椅上,不是坐着北静王妃甄雪,而是一个着绫罗衣裙,五十岁上下的妇人,妇人面皮白净,眉梢眼角见着浅浅皱纹,而从眼角内侧至鼻翼的法令纹,愈添了几分严厉。
&esp;&esp;而下首的梨花木椅子上,坐着一个着水绿梅白色对襟褙子,下着素色马面裙,云堆翠髻、浮翠流丹的丽人,双腿并拢,削肩低下,垂着螓首。
&esp;&esp;北静太妃目光紧紧盯着甄雪,面色寡澹不见一丝笑容,道:“城东有一家观音庙,那里的送子观音很是灵验,天气暖和了,你也不要一直在家里,也去庙里上上香,不要总在家里待着不出去。”
&esp;&esp;自从北静王去了边镇查边儿,甄雪就在府中待着。
&esp;&esp;或者说,甄雪不像其姐楚王妃甄晴,这位少妇原是“宅女”的性子,婚后时常在家中看看书、练练字、养养花,然后逗弄逗弄自家女儿水歆,旁的诰命夫人之间的交际也不怎么去着。
&esp;&esp;嗯,用后世话,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,少走了几十年弯路。
&esp;&esp;在后院庵堂,吃斋念佛的北静王太妃,今天用罢午饭,则在后花园唤住了甄雪。
&esp;&esp;甄雪玉容苍白,紧紧抿着樱唇,声音有些柔弱道:“婆婆,儿媳知道了。”
&esp;&esp;“你和溶儿这样一直没有男孩儿,我们老水家一脉单传,你这般下去……哎,如是实在生不出来,老身也不为难你,你自己生不出来,拦阻着别人生,成什么样子?”北静太妃说到这里,也动了几分情绪,道:“我们水家祖上是大汉朝世袭罔替的郡王,按例有一个正妃,四个侧妃,下面还可请封夫人,用意自是绵延子嗣,广大宗族,现在可好,这么大的王府就你一个在后院,说出去,也不好听。”
&esp;&esp;北静太妃说着,只觉心头一股烦躁生出,难以抑制。
&esp;&esp;摊上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媳妇儿,她水家是造了什么孽,过门儿几年,连个带把儿的都生不出来,而且溶儿还独宠她,其他女色一概不近。
&esp;&esp;听着北静太妃当着厅堂中嬷嬷的面说落,甄雪心头生出一股屈辱,明丽玉容愈发苍白如纸,贝齿轻轻咬着已无一丝血色的下唇,只觉老太妃的话字字如刀,扎在心上,不知何时,鼻头一酸,眼圈微红,哽咽道:“婆婆,儿媳知道了。”
&esp;&esp;说来,北静太妃说了甄雪不止一次。
&esp;&esp;北静太妃眉头紧皱,面无表情,道:“你看你,老身不过说你两句,让你多为水家着想,你就这般抹泪,溶儿去了北边儿查边儿,你这哭哭啼啼,又是给的谁看。”
&esp;&esp;此言一出,甄雪如遭雷殛,娇躯轻轻颤着,只觉心如锥扎,颤声道:“婆婆,我没有……我也劝过王爷好几次,王爷每次答应的好好的,可没多久就忘得一干二净。”
&esp;&esp;她能有什么法子?
&esp;&esp;从她过门来,除了新婚,王爷这几年都没碰过她一次,她膝下有着一个女儿,已是老天见她可怜了。
&esp;&esp;“你劝他?我瞧着他现在就是被你迷住了。”北静太妃一听这话,只觉气不打一处来,重重放在手中的茶盅,目光凌厉几分。
&esp;&esp;水歆在一旁被教养嬷嬷搂着,手里拿着一个竹蜻蜓,看着自家祖母和娘亲,粉都都的脸蛋儿上满是委屈的模样。
&esp;&esp;随着茶盅“吧嗒”响起,小萝莉当即吓得“哇”的一声哭起来。
&esp;&esp;北静太妃轻哼一声,冷冷看了一眼水歆,面无表情,眼神却凌厉无比。(潘虹饰演)
&esp;&esp;水歆哭声戛然,顿时将哭声憋了回去,只是无声流淌着眼泪,一张粉腻的小脸憋的红扑扑。
&esp;&esp;甄雪见此,心头大恸,嘴唇嗫嚅了下,泪流满面。
&esp;&esp;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……
&esp;&esp;北静太妃收回目光,澹澹道:“你们娘俩儿委屈,老身不委屈?天天在庵堂斋戒,吃斋念佛,两年了,木鱼都敲烂了,你这边儿连个动静都没有,给你请了多少太医,拿了多少药,你吃了多少?你非要让我们水家绝后不是?”
&esp;&esp;甄雪闻言,微微闭上明眸,梨花带雨,紧紧攥着手帕,听着北静太妃的言辞刀剑,只觉心如刀绞,痛彻心扉。
&esp;&esp;就在婆媳争战时,一个嬷嬷小心翼翼地从厅外进得屋中,低声道:“王妃,太妃,楚王妃过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