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高声问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薛婵翻身上马,并未回头,只是朗声。
“玉川,薛太素。”
薛婵是将近七月底才到朝溪的。
虽然才将近八月,却比上京和玉川都要冷得多。
往朝溪前,薛婵曾手书给郑檀,告知此番前往的事情。
他们才到,就有江家的人来接。因两家离得远,除了成婚时的贺礼,她并没见过朝溪的江家人。
如今还是头一遭。
江策的这些叔伯婶姨,兄弟姐妹们也大多都是一脉的落拓英迈。
寒暄了一番,叔伯们就和薛承淮到别处去了,留下薛婵对着一群婶娘姐妹。
人一多起来,你一言我一语的,问得薛婵不知该先回答谁的问题。
约莫着是四婶,拉着薛婵打量了一番,欣慰又怅然。
“泊舟那个皮猴子,当真有这样斯文的姑娘,原先写信回来我还不大信。”
她像是低落下去,叹了口气:“泊舟他。”
薛婵安静了一瞬,又想起江策说在朝溪的时候,这位婶娘很是照顾他。
有人戳了她一下,没好气道:“人大老远来一趟多不容易,还提这些伤心事!”
四婶这才止住泪,问薛婵:“你婆母还还好吗?我也有几年没见过她了,倒是二郎被送回来的时候,她还常写信寄物的托我们多照顾照顾二郎。”
薛婵微怔,瞧着四婶那关切的神情,想着大抵郁娘子在朝溪时和她们这些妯娌,关系应该还是挺好的。
“我走的时候,母亲身体还是很挺康健的。”
四婶婶这才点了点头,怅然道:“她也是”
许是伤怀了一阵,她立刻拉着薛婵:“你来这儿,自也是你的家,安心住下便可。”
薛婵想了想问道:“我听母亲说,他们原先是有一处小宅的”
“原先二郎他们家的住所还在,只不过自从去了上京,那就空了。如今空落落的。”
四婶其实是不大想让薛婵一个人住那,最易睹物思人,于是又劝她。
“你还是住在我们这儿吧,姐姐妹妹们在一处,有说话的人,也热热闹闹的。”
薛婵知道她是真心实意,便笑道:“原是有此意,可母亲说旧宅无人住,恐荒废可惜。既然来了,也该去看看。更何况泊舟也是”
提到江策,四婶又蓦地有些伤感,便道:“也好,反正离得也不远,走动也方便。”
薛婵点点头,四婶便着人帮忙打扫屋子了。
第二日薛婵才到那一处小宅。
这处宅子一直都有人照管,几年前江策来朝溪的时候也都一直是住这儿的。
薛婵由着仆从引路进宅,慢慢走过每一处,过长廊,见一径修竹相连的则是一个小巧的后园。
甚至有一间琴室,一间画斋。
她先是进了琴室,因着很多东西都带走了,只余了一些琴谱。
那长案上却又置着一个琴盒。
薛婵小心打开,里头是一把极好的琴。
虽然放了多年,仍有人精心养护。她伸手一挑,琴声铮然。
“这样好的琴,怎么不带走呢?”
一旁的侍女道:“听妈妈说娘子走时特意没有带走,只叮嘱人时常养护。”
薛婵点点头,便也没问了。
她绕着小池进了另一侧的画斋里,甚至格架上都找到了江策幼时习的画。一些书的边边角角里,还有他不好好读书的涂画、碎句、抱怨。
“日早,画得差被先生骂糟蹋纸笔。”
下一句则是:“定要让先生刮目相看。”
薛婵笑了笑,往后一翻。
“算了吧。”
诸如此类,很多很多。
她在窗前一点点翻阅着,抚过那些已经在慢慢消散的痕迹。
“咕噜噜噜”
“咚、咚、咚”
薛婵闻声抬头,一棵高及房檐的柿子树直入眼帘。那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,生得极大,几处飞檐被掩了大半。
青叶疏疏,橙红缀点密密。
远远瞧着,是大片大片的灿烂,颇为震撼。

